基于内容分析法和层次分析法的腐败预警体系构建

摘要：党的十七大提出，以完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为重点加强反腐倡廉建设，我国逐步明确了构建惩防并举反腐倡廉机制的目标，而一个高效的腐败预警体系是腐败预防体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本文首先回顾了近年来对腐败预警体系构建的研究，指出既有研究存在的缺乏公务员个人腐败预警体系研究、没有确定指标权重的科学方法、指标测量可操作性不强、欠缺腐败预警体系配套制度研究四项不足。本文采用内容分析法对腐败案件进行梳理，经过归纳总结构建了包括四个维度22项指标的腐败预警指标体系，在各指标两两重要程度排序判断矩阵的基础上运用层次分析法确定各指标的权重，并采用语义差异量表对指标进行赋值。最后，本文还分析了腐败预警体系的启动、与不同预警级别相对应的纪检部门干预措施和腐败预警体系信息采集制度的建立。

关键词：腐败预警  内容分析法  层次分析法  指标  权重  语义差异量表  信息采集

胡锦涛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中提出，“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的方针，扎实推进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建设，在坚决惩治腐败的同时，更加注重治本，更加注重预防，更加注重制度建设，拓展从源头上防治腐败工作领域。”2008年中央制定出台了《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2008―2012年工作规划》，其中提出“建立预防腐败信息共享机制和腐败风险预警机制”。腐败预防是反腐倡廉体系中的重要环节，做好预防，可以防患于未然，从源头上治理腐败，这需要一个高效的腐败预警体系。我国目前尚没有建立规范的腐败预警体系，该体系的构建需要对腐败案件进行认真分析，总结归纳公务员腐败发生之前和发生时的迹象和征兆，形成指标体系并运用科学合理的方法确定各指标权重。

一、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选取

腐败预警体系指标建立在公务员腐败的迹象和征兆之上，公务员一旦发生腐败行为，往往会通过某些行为有所表现，这些行为的程度也可以反映出该公务员腐败的程度。腐败预警体系正是通过对这些腐败迹象及其程度的考察，运用科学的计算方法得到一个公务员是否发生腐败及腐败的程度，为纪检部门启动相应的调查和警告程序提供依据。

选取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最好方法是对现实中发生的腐败案件进行分析，列出公务员发生腐败或将要发生腐败时的种种表现，并进行指标合并，归纳形成指标体系，这个过程适合采用内容分析法。

1、内容分析法简介

内容分析法最早起源于二战时期的情报分析，这种方法侧重于对被记载下来的人类传播媒介进行分析，其内容可以包括书籍、杂志、网页、诗歌、报纸、歌曲、绘画、信件、布告等任何类似的成分或集合，并试图回答“谁说了什么，对谁说，为什么说，如何说，以及产生什么影响”的问题[①]。内容分析法作为一种非介入性研究方法，有着实地调查法等研究方法所不能比拟的优势，它可以对已经发生且不能重复的事件进行研究，通过对有关该事件的报道、描述的内容分析，归纳与此事件有关的信息。

2、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选取

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选取要遵循相关性原则，即指标能够反映出公务员已经发生腐败或具有腐败的倾向和可能。公务员的腐败一般表现为经济利益的获取，因此那些需要花费大量金钱的行为就更能预示一个公务员有可能发生了腐败行为或具有腐败倾向。同时，腐败预警体系指标还要考虑其它一些公务员在发生腐败行为时的可能表现，如“裸官”情形，即公务员的配偶和子女移居国外生活，这种行为往往成为贪官外逃的前兆，因此也应该纳入腐败预警体系的指标之中。

本文选取了2002年—2007年五年期间北京市纪委查办的腐败案件中具有典型代表意义的75个案例作为样本[②]，分析归纳公务员发生腐败行为时的行为迹象。

中国共产党历来非常重视党员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和工作作风建设，在2009年召开的十七届四中全会上再次强调了要建设优良的生活作风和工作作风[③]。北京市纪委查办的案件也反映出，发生腐败行为的公务员往往首先表现为生活作风和工作作风问题。其次，公务员的财产状况能够反映出公务员腐败行为的可能性。再次，公务员所在单位的制度建设对公务员腐败行为的发生具有重大影响，健全的领导干部监督机制、完善的财务制度和人事制度、明确的工作流程规定，都可以防范公务员腐败，相反，一个财务制度和人事制度混乱、领导干部独断专行的单位内部，公务员更容易发生腐败行为。因此本文从75个典型案例中选取了生活作风、工作作风、财产状况和单位制度四个维度共22个指标，下表列出了腐败预警指标体系的三层指标、各个指标需要监测的具体内容以及各指标在75个案例中出现的频次。

表1   腐败预警指标体系

三、腐败预警体系指标权重的确定

科学的指标权重确定方法是依据指标与指标之间的重要程度进行综合计算，层次分析法为基于指标之间重要程度的权重分配提供了一种思路。

1、层次分析法的基本原理及应用步骤

（1）层次分析法的基本原理

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简称AHP，是由美国匹兹堡大学教授T. L. Saaty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提出的一种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决策分析方法。它是一个将决策者对复杂系统的决策思维过程模型化、数量化的过程。它将复杂问题分级为多个组成因素，并将这些因素按支配关系进一步分解，按目标层、准则层、指标层排列起来，形成一个多目标、多层次的模型，形成有序的递阶层次结构，通过两两比较的方式确定层次中诸因素的相对重要性，然后综合评估各因素与主体之间的关系确定诸因素相对重要性的总顺序[④]。层次分析法在决策实践中已经得到了广泛应用，运用AHP解决问题一般分为建立层次结构模型、构造两两比较判断矩阵、层次单排序和层次总排序四个步骤。

（2）构建层次结构模型

层次分析法的层次结构模型指总目标的层层分解，每一层级都是上一级目标的分解因素。表1就是腐败预警体系的层次结构模型，其中一级指标为目标层，二级指标为准则层，三级指标为指标层，这是使用层次分析法进行权重分配的基础。

（3）构造两两比较判断矩阵

两两判断矩阵用以表示同一层次各个指标的相对重要性的判断值，通过将每个层次的所有指标进行两两比较，判断它们之间的重要程度。为了进行权重计算，需要对重要程度进行赋值，层次分析法的创始人T. L. Saaty 教授建议采用1—9标度法进行赋值，其特点是简单明了、便于使用。用1—9标度对两两指标之间重要程度进行赋值的方法如表2所示。

表2   1—9标度方法

（注：任意两元素用i和j代表，a_ij={2,4,6,8.，1/2,1/4,1/6,1/8}表示重要等级介于上述两两标度之间的赋值）

（4）层次单排序和一致性检验

层次单排序是根据判断矩阵计算，相对于上一层因素而言本层次与之有联系的因素的重要性次序的权重，它可以归结为计算判断矩阵的特征根和特征向量，即对判断矩阵A，计算满足AW=λ_maxW的特征根和特征向量，并将特征向量正规化，将正规化后所得的特征向量W=（W₁，W₂，…，W_n）^T，其中W_n＞0， W_i =1。作为本层次元素A1，A2，…，An对于其隶属元素A的排序权值。

特征向量的具体求法为：

①      计算判断矩阵每一行元素的乘积M_i,

②      计算M_i的n次方根W_i ，

③      对向量W={ ， ，…， }^T作归一化处理，即

则W={W₁，W₂，…，W_n}^T即为所求特征向量。

④ 计算判断矩阵的最大特征根λ_max

则有

为了检验判断矩阵的一致性，需要计算它的一致性指标CI，定义

当CI=0时，判断矩阵具有完全一致性，CI越大判断矩阵的一致性就越差，为了检验判断矩阵是否具有满意的一致性，还需要将CI与平均随机一致性指标RI进行比较，RI的取值如表3所示。

表3   平均随机一致性指标表

CI与RI的比值(CR=CI/RI)称为判断矩阵的一致性比率，如果判断矩阵的CR＜0.1，则该矩阵具有满意的一致性，指标的权重值是可靠的，否则就需要对判断矩阵进行调整。

（5）层次总排序

利用同一层次中所有层次单排序的结果，计算针对上一层次而言本层次所有因素重要性的权重值。层次总排序需要从上到下逐层进行，但若每个层次的指标都进行了归一化处理，那么每个指标对总目标的权重可以用该指标对上一层次指标的权重和上一层指标对总目标的权重相乘而得。本文将对每个层次的指标均进行归一化，以便于总排序的进行。

2、腐败预警体系指标权重的确定

运用德尔菲法咨询多位专家，由专家对每一级指标进行两两之间的重要程度比较，并综合考虑各指标在腐败案件中出现的频次以确定两两指标之间的重要程度排序，运用软件MATLAB计算得出各指标的权重值。

（1）二级指标权重的确定

设G=公务员腐败预警指数，构造二级指标（生活作风、工作作风、财产状况、单位制度）相对于一级指标重要程度的判断矩阵如下。

表4   A、B、C、D判断矩阵

计算重要性排序。

1.4142

0.7071

1.4142

0.7071

然后对向量 ={ ， ， ， }^T作归一化处理得到所求特征向量

W_G={0.3334，0.1666，0.3334，0.1666}，根据

求得λ_max=4。进行一致性检验，

一致性比率CR=CI/RI=0＜0.10，说明判断矩阵具有满意一致性。W_G即为二级指标相对于总目标的权重值。

（2）三级指标权重的确定

构造生活作风（A）分解指标的判断矩阵。

表5   A₁—A₈判断矩阵

按照上文中的计算过程构造矩阵进行计算并做归一化处理，得到A₁—A₈三级指标的权重为A={0.1694，0.1694，0.1047，0.1047，0.0565，0.1694，0.0565，0.1694}，λ_max=8.4721。进行一致性检验，CI=（8.4721-8）/7= 0.067443，CR=CI/RI=0.067443/1.41=0.0478＜0.10，判断矩阵具有满意一致性。

构造工作作风（B）分解指标的判断矩阵。

表6   B₁—B₆判断矩阵

经过软件MATLAB计算，得到三级指标B₁—B₆的权重为B={0.3093，0.3093，0.1546，0.0619，0.0619，0.1031}，最大特征值λ_max=6。进行一致性检验，CI=（6-6）／5=0，CR=CI/RI=0＜0.10，判断矩阵具有满意一致性。

构造财产状况（C）分解指标的判断矩阵。

表7   C₁—C₅判断矩阵

经过计算，C₁—C₅指标权重为C={0.2222，0.1111，0.2222，0.2222，0.2222}，最大特征值λ_max=5，CR=CI/RI=0＜0.10，判断矩阵具有满意一致性。

构造单位制度（D）分解指标的判断矩阵。

表8   D₁—D₃判断矩阵

经过计算得到D₁—D₃指标权重为D={0.4286，0.4286，0.1429}，最大特征值λ_max=3，CR=CI/RI=0＜0.10，判断矩阵具有满意一致性。

（3）指标的层次总排序

分别计算各三级指标对于总目标的总排序（总权重=三级指标相对二级指标权重×二级指标相对总目标权重），结果如表9所示，即为腐败预警体系的各指标权重值。

表9   腐败预警体系指标权重

四、腐败预警体系指标赋值及预警启动

要使腐败预警体系真正起作用，还需要根据公务员的实际情况对每项指标进行赋值，然后通过权重的计算得出该公务员的腐败预警指数。当腐败预警指数达到某一项数值时，就预示着该公务员有可能发生了腐败行为或具有较强的腐败倾向，此时便可以启动预警体系，由相关部门对该公务员采取诫勉谈话、警告或调查等措施，将腐败行为扼杀在萌芽状态甚至防患于未然。

1、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量表选择

计算腐败预警指数，需要每项指标均有明确的取值，这一取值能够反映一位公务员在某项指标上的表现程度，这就要求测量指标的量表具有连续性，能够反映出程度轻重的连续变化。腐败预警体系指标的赋值实际上是在一项行为两种极端表现形式之间选择公务员行为符合的程度，因此语义差异量表比较适合用来测量该体系的指标。语义差异量表要求根据两个相反意义的形容词来评价某事的程度[⑤]，在此可以为每项指标提供1—10十个分值作为备选，根据公务员的实际行为选择相应分值。表10是应用语义差异量表进行指标测量的具体方法。

表10  腐败预警体系指标测量的语义差异量表

完美的量表是不存在的，语义差异量表同样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例如对于各项指标程度的选择没有明确的量化标准，在给指标赋值时也带有较大的主观性，但通过语义差异量表的赋值仍然能够在可允许的误差范围之内反映某项行为的程度，因而对公务员腐败的预警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2、腐败预警体系的启动

当公务员的腐败预警指数达到某一数值时，就需要启动相应的预警体系，由相关部门对公务员行为进行干预，努力达到在腐败苗头初露阶段及时消除腐败倾向的目的。这需要对腐败预警指数进行分级并设计相应的干预措施，实现纪检部门反腐工作与腐败预警体系的有效衔接。

（1）腐败预警指数的分级

为了表现公务员发生腐败的可能性大小，有必要对腐败预警指数进行分级，不同的预警级别对应纪检部门的不同干预措施。预警指数的级别应该通过对腐败案件的考察确定，这里先粗略地对预警指数进行简单分级，以提供一个分级的思路。根据语义差异量表的赋值，腐败预警指数的数值在0—10的范围之内，可以分为三个级别，3以下为轻度预警（用绿色表示），3—6为中度预警（用黄色表示），6以上为重度预警（用红色表示）。纪检部门可以根据不同的预警级别采取相应干预措施。

（2）纪检部门的干预措施

所谓干预措施，是在腐败预警体系显示某位公务员具有腐败可能性时，纪检部门对该公务员采取一定的措施，避免其发生腐败或者将腐败遏止在萌芽阶段，对于那些预警级别较高的公务员，则是启动调查程序以惩处腐败行为。不同预警级别宜采取的干预措施如下。

①      绿色预警——诫勉谈话：绿色预警（0—3）中若预警指数较高，则说明公务员有腐败的倾向，纪检部门可以通过诫勉谈话的方式，对其生活和工作中出现的不当行为进行提醒，并帮助公务员纠正，如果公务员确实有生活、心理方面的问题，纪检部门要帮助公务员切实解决问题，力争对腐败行为防患于未然。

②      黄色预警——警告：出现黄色预警的公务员，有可能已经发生了轻微的腐败行为，纪检部门宜给予其警告，责令其纠正不当行为，并保持持续观察，直到预警指数下降到正常水平。

③      红色预警——启动调查：公务员若达到了红色预警，说明已经存在了较为严重的腐败行为，此时纪检部门就有了对其进行反腐败调查的必要，若发现腐败行为则根据实际情况进入腐败案件查办程序。

五、建立腐败预警体系信息采集制度

实现预警体系的运转，掌握公务员的相关信息非常关键，这就需要一个广泛而规范的信息采集制度与之相配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1、设立专门的信息采集机构和人员

专门的信息采集机构利于提高信息采集工作的效率和规范性，而信息采集员则有助于扩大信息来源途径，实践中也有一些地方政府进行了探索，如湖北省沙洋县纪委为了配合“五分模式”[⑥]的预警防控体系，建立了信息采集、信息分析、信息反馈和信息处置四大系统，形成了四级的“金字塔”型信息采集机制（见图1）。该机制以广泛聘请的信息采集员为基础，面向各政府部门和基层组织架构起信息采集网络，值得在腐败预警体系信息采集制度中推广，由信息采集员按时上报所采集到的公务员信息并最终由预警中心进行信息汇总，计算各公务员的腐败预警指数。

图1   四级“金字塔”型的预警信息采集机制

2、完善领导干部财产申报制度

在公务员信息采集过程中，存在着信息不对称的情形，最典型的是公务员的财产状况，信息采集员不可能深入了解到公务员的私人财产，对公务员财产状况的信息采集，依赖于财产申报、领导干部个人重大事项报告等制度的完善。

3、重视群众信访举报中所提供的信息

信息采集员更容易采集到单位制度、公务员工作作风等信息，而对于公务员的生活状况很难采集到充足的信息，这就需要在信息采集过程中坚持“群众路线”，大量群众所提供的信息可以多角度反映某些公务员的不当行为。预警部门要高度重视群众信访中所提供的预警信息，并努力实现与纪委、检察院举报中心数据库的共享，将群众的信访举报纳入预警体系的信息采集范畴。

4、为每位公务员建立腐败预警档案

成熟的腐败预警体系是针对每位公务员发挥作用的，实践中可以首先对领导干部运行腐败预警体系，时机成熟时为每位公务员建立预警档案，每隔一段时间就根据采集到的信息对预警档案更新一次，实现对公务员的持续观察。

针对公务员个人的腐败预警体系有利于纪检部门掌握公务员发生腐败行为的可能性和倾向，便于其尽早采取干预措施，避免腐败行为的发生或者将腐败遏止在较低水平，是腐败预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尽早建立腐败预警体系并不断扩宽预警信息的来源渠道，可以对公务员的腐败行为起到良好的预防作用。

参考文献

1        艾尔·巴比.社会研究方法（第10版）[M].华夏出版社，2005

2        赵焕臣，徐树柏，金生.层次分析法——一种简易的新决策方法[M].科学出版社，1986

3        北京市纪委监察局.以案为鉴——违纪违法典型案件选编[M].京华出版社，2007